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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天光未亮,林寒便已起身。
山间的雾气比昨日更浓了些,湿漉漉地浸润着屋檐和草木。他如常生火做饭,伺候爷爷吃过早饭后,便将修补好的双耳陶瓮搬到屋角,里面放了些平日捡来的、形状规整的碎石块,算是物尽其用。
今日的计划是进山砍柴,并为下一窑陶器准备陶土。家里的柴火所剩不多,而合适的陶土也需要去特定的山涧处挖掘。
他拎起柴刀,背上一个更大的竹筐,筐里放着开山用的短镐和专门用来装陶土的麻袋。临出门前,他看了一眼爷爷。老人醒着,靠在床头,精神似乎比昨日稍好一些,正就着窗户透进的微光,摸索着修补一个破旧的渔网,虽然家里早已不靠打渔为生,但老人总闲不住,找些力所能及的琐事来做。
“我进山了。”林寒说道。
“嗯,当心些,看着点脚下。”爷爷头也不抬地叮嘱,手指笨拙地穿着麻线。
林寒应了一声,推门走入浓雾之中。
山路被雾气笼罩,能见度不高,四周白茫茫一片,只能看清脚下几步的距离。熟悉的路径在雾中也变得有些陌生,鸟鸣声也仿佛隔了一层纱,显得遥远而空灵。林寒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踩得扎实。柴刀偶尔挥出,砍断拦路的荆棘,发出清脆的声响,是这寂静雾途中唯一的节奏。
怀里的黑色残玉依旧散发着那股不变的凉意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在这湿闷的晨雾里行走,这凉意似乎比平时更让人感到舒适一些,驱散了周身黏腻的感觉,让他的头脑保持着一份格外的清明。他甚至能更清晰地听到自己均匀的呼吸声和心跳声。
走了小半个时辰,来到常去的砍柴地点,一片长满了松树和杂木的阳坡。雾气在这里淡薄了一些。林寒放下竹筐,选定了几棵枯死的或是需要间伐的杂树,挥起柴刀,开始干活。
“笃、笃、笃……”富有节奏的砍斫声在山林间回荡。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粗布衣衫,额前的碎发也黏在了皮肤上。他停下来,用袖子擦了把汗,喝了口竹筒里带着山涧清甜的凉水。休息片刻,便又继续挥舞柴刀。
他专注于手头的活计,没有注意到,在他挥刀发力时,气息的流转似乎比往日更顺畅了一丝,疲惫感的累积也似乎慢了一点点。这些变化极其细微,混在身体的劳累与山间的清冷中,难以察觉。
将近中午时,他已经砍好了足够几天烧用的柴火,整齐地捆好。歇息片刻,吃了点带来的干粮,他便背着空了的麻袋,转向另一条更偏僻的小路,前往那条出产优质陶土的山涧。
涧水潺潺,水质清冽。林寒在涧边一处裸露的灰白色土层前停下,这里土质细腻,黏性适中,是烧制青陶的上好材料。他拿起短镐,开始挖掘,小心地避开含有砂石的部分。
就在他专注挖土时,一阵隐约的说话声顺着山风飘了过来。声音来自山涧上游,似乎有几人正在那边歇脚。
“听说了吗?前几天镇上来的那个仙人,往北边去了!”一个略显粗豪的声音说道。
“北边?黑山岭那边?乖乖,那边可不太平,听说有吃人的大虫!”另一个声音带着惊讶。
“何止大虫!我前些天去隔壁镇贩山货,听人说,黑山深处晚上有时候会冒光,还有怪响!都说是不是有什么山宝出世了?”第三个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神秘。
“山宝?那也得有命拿!没听镇上传吗?那些仙人打架,山崩地裂哩!咱们这样的,凑近了就是灰飞烟灭!”粗豪声音带着敬畏。
“唉,也是。不过话说回来,要是真能被仙人看上,收做徒弟,那可就一步登天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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